Wid.5912879
CP：町田启太×赤楚卫二RPS向
注意：RPS都是OOC的。
预警：*本章通篇《娑婆》剧本内容
22、【他如今叫“景昇”】
鲁王宫。
幽暗昏沉的宫殿里一片寂静，摇曳的烛火孱弱地抖动着，仿佛随时都会熄灭，扑面而来的是困于这间殿室许久的浓重药味，和让人忍不住要避让的死气。
寝殿的宫女内侍都被遣走了。榻上的源武靠着凭几（*S43）病恹恹地抬头去看他身侧的颛顼，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，但颛顼想着，他该是着急的，不然也不会在这么晚招他进宫。
“说吧……”源武面色如纸，开春一场大病令他再没有下得了病榻，入冬以来更是每况愈下，太医院已经变不出更好的方子，他自己也知是大限近了，遂接连发出几道旨意，催太子还朝，“太子……几时能回来？”
“尚未有回音。”颛顼直直地站在榻前，这是源武念在他昔年救驾有功、腿有旧疾的份上给的特权，他在御前可以不行跪礼。源武待颛顼不可谓不亲厚，能给的金银封邑，赐候封爵每一次都比别人多些，不光是因为他救过源武的命，而是源武天性多疑，唯独对颛顼的信任，从未减少过，“太子目下正带兵北上退敌，战事胶着，恐脱不开身。”
“什么战事？”源武压着愠怒死死盯着颛顼，眼神仿佛能滴出血来，他平素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颛顼，“孤竟不知边境有这样的战事，还能拖住太子回王都的脚步？”
“不是要紧的大战，不敢搅扰陛下修养，安舒国今春开始便几次蠢动，太子本就在戍边，为替陛下分忧，这次便主动追击以图一举攻克安舒。”颛顼面色沉静，这几年他常常怀疑，这个王位上高坐着的人，和当初他抛家舍业追随的当真是同一个人么？累年的骄奢淫逸、纵情声色让当年那个英武精悍的雄主，变成了眼前这个奄奄一息、面容枯槁的臃肿老人。
“安舒……”源武露出了忧急之色，他虽久疏朝政，但这个名字他绝对不会轻视，“太子……他如何敢？”
安舒本是吐谷浑与沙陀两个外域夷族后裔联合建立的政权。早前元洲统一的时期他们对王朝俯首称臣多年，可稳固的帝国一旦崩溃，这样的异族便是第一个生出野蛮掠夺念头的。源武征战半生正是折戟于这些蛮子之手，若非安舒久攻不克，他又怎会轻易停止北伐的脚步，不得不借着墨江划江而治，在江南建立基业。
“太子寻得了天佑族人。”颛顼是陪着源武打下江山的人，他自然知道源武此时此刻在想什么，当年他们尚且要避着安舒，太子又哪里来的自信去硬磕这个强敌，自然是有人给了他这个信心，纵容他生出了这份野心，“陛下当初说天佑乃神族，是上天赋予神授之君的秘宝。”
因为百姓需要安定，愿意相信他们的统治者是拥有非凡力量的存在，更何况在一般人看来源武一路破敌攻城，确实如有神助，那么他说他得到了神族的护佑，自然就有人信，信的人多了，就好像那本来就是事实，再没有人会怀疑。
“所以你……骗他？”源武想明白了，他原本就是极为精明之人，那些过去他不屑不想不愿意去在乎的人和事，变成了今日他最后的失落原因，倒也怨不得别人，“不……是孤骗了他，也骗了天下人……”
从来没有什么神族，天佑不过是源武圈养的一个人口稀少的小部族，他们生来聪慧，能晓天文通地理，识五谷精五行，比普通人更擅长运用大自然的力量，更熟悉各种工具的制造。因为他们天赋异禀，关于他们的传闻曾一度遍布元洲，各国无不趋之若鹜，但最后是源武找到了他们的栖息地。他囚禁了那些仅剩的族人，逼着他们为自己效力，完全限制他们的自由，逼令族内男女婚配，以至于他们【屏蔽了】，新生儿多数夭亡，女性或病死或疯癫。如今所剩的天佑族人不到三百，其中女性仅二十四人，均已过了育龄，天佑纯血几乎已经可以宣告断绝，灭族只是时间问题。（*S44）
“陛下当初扯下那弥天大谎，怕是没有想过会报应在太子身上吧？”颛顼似是站久累了，缓缓坐到榻边的台阶上。他身形高挑，即便台阶矮于卧榻，但颛顼脊背挺直，仍与源武视线持平，他语气温和并无乖戾，甚至带有一丝悲悯地告知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，“陛下不用等了，太子回不来了。”
“孤……到底不曾薄待于卿，为何……”源武心知颛顼能在自己面前说这话，便是早有了万全的准备，这几年来朝政都由几个国公主持，他自诩了解这些股肱之臣，他对自己的制衡之术异常自信，但目下看来这天长日久的信任早就有了嫌隙，颛顼也远不是他表现出来得那般忠厚贤德，强迫自己接受这些后，源武叹了一口长长的气，“吾儿可还有生路？”
颛顼没有回答，只是静静看了源武一眼。
“罢了……”颛顼已不屑在自己面前遮遮掩掩，令源武放弃了所有幻想。这位君王终是相信了自己的败局，他手中毫无筹码，唯一能想到免于玉石俱焚的方法，也不过是奢望用他和颛顼的一世君臣情分，换子孙性命无虞，他从榻上暗格里拿出一卷布帛，“这是传位诏书，另一卷一样的在雍华殿正梁之上，想必你也能处理好。”
颛顼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，上书源武宾天之后，由五位国公辅国，封颛顼为摄政王，而所传位的人选这处是空白的。
“卿觉得谁适合继位便写上谁的名字吧。”源武的口吻并非自暴自弃，而是他清楚，以颛顼罗织的人脉和手中的权柄，他若真的想要做点什么，没有人能拦得住。只有颛顼亲选的王子才有可能好好在王位上活着，他能为子孙做的事也仅止于此了，“若新君不肖，卿亦可取而代之。”
“十四王子天性仁厚，会是一代明君的。”颛顼嘴角一弯，他岂会听不出源武话中以退为进的意味，但今时今日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，他和源武君臣一场，若能这样和平收场也算善了。拿了榻边的朱笔直接在诏书上写下十四王子的名讳，颛顼把诏书展于源武面前，“陛下放心，鲁国是源氏的社稷，终我一生，永为鲁臣。臣是要辅佐一位值得信任的新王，绝非谋朝篡位。”
源武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暗淡了下去。如果颛顼逼宫是为了篡位，他还能期望自己在外的王子回来联手一搏，但颛顼如果只想摄政，那么他的那些儿子才是真的毫无机会了。源武回想起过往种种，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，以至于会变成今日局面，竟是理不出头绪。是他为了扩张势力不择手段的时候么？是他坐了王位开始穷奢极恶的时候么？是他拆分了重臣用以压制外戚的时候么？还是他父子不睦开始忌惮亲生子擅权与自己搞政治对立的时候？好像他这一生，每一步都算得不少，为何到头来还是虚忙一场？
“那些成年的王子，若留他们，则新王的王位也坐不踏实，陛下也应是不愿看到他们兄弟相残吧？”颛顼嘴里不曾说出血腥的字眼，但字字句句直戳源武心头最深处，他是要告诉源武，除了诏书上的十四王子，源氏成年的男性皇嗣或许都没法活下去。
“仔细想来，卿自跟随孤以来，有很多话只是不与孤说，但举凡卿说出来的话，倒是真不曾骗过孤。”源武像是了结完大事，双肩重重放下，他确有不甘，但不甘又有何用？人终究是要有一死的，凭你坐拥泼天的富贵荣华，死后一样万事皆空，今人掘了千古帝王墓的难道还在少数？他这一生精彩非常，想要的东西几乎都拿到手了，就算这一时半刻就撒手去了也不枉此生，源武是不信身后事的，只要他不在乎了，那么眼前的颛顼就没什么可怕的，“太子母妃早逝，他身后无甚外戚根基，这些年一直是你在帮衬他，他自是想不到你这一招的；三王资质不差，但他舅舅握着兵权，一直被孤压着，心里也是不安分的，可他不是你的对手；老四打仗很有些本事，但过刚易折，朝臣们也不喜欢他；老五性子野，喜欢四处游历，志不在此；老八是个聪明的，可惜身体不好；小十一、小十二都还小……”
颛顼安静听着源武絮絮叨叨盘点他那些王子，略有些意外，他以为源武对自己的孩子没多少了解，却不想源武虽然有诸多的毛病，但这么多子嗣，居然每一个什么年纪是何秉性，他都记得一清二楚。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，颛顼与他相识多年，此时竟觉得自己似乎从没真正看懂过源武。
“孤说这些只是因为，一个君王素日里不被允许展示太多的情感，因为被人抓住了喜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。但孤时日无多，今日想要找人说，但孤的妻儿已经不能或者不愿听，即算听也未必会相信孤说的是实话了，古人云：孤家寡人，诚不欺我。儿孙自有他们的命数，你不是嗜杀暴虐之人，但你若真的不想放过他们，孤再如何求你也不过是白白上演一出君臣反目的戏码，不好看，孤不想演了。”
“陛下于臣有知遇之恩，臣必当鞠躬尽瘁辅佐新王。”颛顼想了想，他无意安慰源武，也并不是要惺惺作态，他往后要做之事将如何留于青史他也没有那么在乎，但他还是想告诉源武，“臣有幸与陛下一同实现了平生夙愿，这半生能与陛下同路，是臣之幸。”
半生之幸，这话不假，源武能辩出颛顼言下之意，他能参与的只是颛顼的前半生。
“孤只是不明白，你到底是何时开始有这心思的？”许是濒死之人总有回光返照，源武突然灵光一现，想起了什么，难以置信地问，“你……难道是因为若鹄？”
“他如今叫‘景昇’。”颛顼眯着眼，微蹙眉，淡淡地纠正，神色并未大动，只是眼神中最后的怜悯也敛了去，“陛下，他是鲁国的大知州，是写入族谱的吾儿，将继承我家业与荣耀的‘景昇’。”
“景昇”不再是那个叫“若鹄”的螟蛉子，不再是那个任人亵玩的娈宠，也不再是那个无依无靠乱世飘零的孩子。
源武愣了愣神，半晌才闭了闭眼，他点头道：“孤懂了。”
三日后，源武薨，时年五十四岁，谥号鲁武忠王，传位于年仅十岁的十四子源渥，齐国公颛顼晋封摄政王，总理朝政。
半月后，原太子源溥战死于沙场。
次年五月，三王源涪联合四王源浔于封地广陵起兵叛乱，颛顼命景昇带兵平叛，仅用两个月便剿灭所有叛军。
至此，摄政王颛顼成为鲁国王庭一手遮天的权臣，而景昇，封魏阳公，任中书令，总领内外诸军事。
S43：凭几：古代家具，宋之前较为流行，因为当时的人习惯跪坐或者席地而坐，这是放在榻上供人依靠之用，类似后代椅子的扶手，但“非尊者不设”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才有的，这个家具形式也流传到日本，不少古画浮世绘里常见。
S44：天佑族的结局，就是映射源武后人的结局，上文提过源氏血脉断绝，也是原型人物的结局，景昇取代鲁国之后建立的茕国，把源氏王族幸存的人圈禁在一处，【也屏蔽了】致使他们发狂疯癫，最后更派人屠戮杀尽。本文不会单独再描述源氏这一支剧情所以备注在此。
TBC
PS1：WL那边我目前能登陆但是没办法发文了，如果以后这边停不下那么两个解决办法——1，本文结束以后和前文一样放出全文修订文档，2，直接全文发AO3，关于AO3的存档之前说过了。
PS2：之前说楚楚康复消息传来之前停止更新但我没停止写，这章先发出来是因为全章剧本内容，这个不打紧。就当大家先看剧本，稍后实拍等他身体好了再放。